作家汤姆·沃尔夫新书炮轰达尔文和乔姆斯基

沃尔夫指责达尔文是圆滑的抄袭者,质疑乔姆斯基的普遍语法理论并进行人身攻击。这场战火已燃烧了一整个夏天。

奥妙无穷的语言学研究近来有了“新鲜血液”:著名的新新闻主义理论旗手汤姆·沃尔夫。85岁的沃尔夫一向爱好论战,他的新书《言语王国(The Kingdom of Speech)》挑起了两项争端,分别牵涉到达尔文,以及现年87岁的著名语言学家、麻省理工学院荣休教授诺姆·乔姆斯基。(新新闻主义:兴起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一种新闻学思潮,其特点是大胆地将各种文学写作手法应用于新闻报道——译者注)

论战已延续一整个夏天,目前不见任何消退迹象。沃尔夫先认为达尔文的进化论是“毫无章法的臆测——混乱无比、又长又臭且漏洞百出”,并攻击了乔姆斯基的核心理论——乔姆斯基认为人天生就拥有能够产生“普遍语法”(universal grammar)的语言器官(language organ),这可以解释儿童为何能够很早就开口说话。

沃尔夫试图将语言的起源与人类进化区隔开来,全书洋洋洒洒地从阿帕奇人的宇宙观谈到“肢体语言理论”。沃尔夫称乔姆斯基为“诺姆克里斯玛”(Noam Charisma,克里斯玛指领袖人物的人格魅力),并将乔姆斯基描绘为太懒而不愿田野调查的“扶手椅教授”。他对乔姆斯基的人身攻击掀起了本季第一大学术争议。

“乔姆斯基拥有着与19世纪初法国古生物学家乔治·居维叶(以“灾变论”著称)一样的人格和魅力。居维叶好斗并且策划了一系列斗争,既有好听的理由,又有恰到好处的时机、修饰得优雅的暴怒。与此相反的是,乔姆斯基的魅力跟优雅一点也不搭边。”在描述60年代后期的激进分子乔姆斯基时,沃尔夫写道:“他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被捕。他被立案,并及时获释,然后赶去纽约最知名的夜店Electric Circus,大讲各种战争故事。”

乔姆斯基加以反驳。“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”,他告诉《观察家报》。“让我感到吃惊的是,他的错误和编造是如此明显,却被认真对待。包括他对我个人生活的顺带诽谤,任何读者都能马上发现它们纯属凭空捏造。而且就算这些是真事,他也根本不可能知道。”

沃尔夫对乔姆斯基的公开责难源于他一贯以来的讽刺传统,比如他著名的新新闻主义写作的冒险(如1968年写就的《令人振奋的兴奋剂实验》和1979年的《合适人选》(The Right Stuff)和发表于1987年的社会小说《虚荣的篝火(The Bonfire of the Vanities)》等。此外,他也涉足现代艺术及现代建筑等领域,写下《彩绘文字(The Painted Word)》和《从包豪斯到我们的房子(From Bauhaus to Our House)》。

沃尔夫指责达尔文为“抓苍蝇的人”(flycatcher),窃取了他人的观点。 图片来源:English Heritage/PA

不过,要扳倒乔姆斯基和达尔文这两位大佬未必有那么容易——沃尔夫称达尔文是个圆滑的抄袭者,指责他窃取了另一位英国博物学家阿尔弗雷德·鲁塞尔·华莱士的观点。

沃尔夫说,他对进化论的兴趣源于自己2006在华盛顿所做的一次关于左拉小说《人面兽心》的演讲,这本小说出版于1888年,在达尔文的《物种起源》发表29年之后。

“达尔文的那一套理论,我越想越觉得没道理”,沃尔夫说,特别是智人的演化“在一些时期毫无证据”。这番怀疑之后,沃尔夫又对语言起源产生怀疑。在他看来,语言这一奇异的天赋并不是人类进化的结果,而是人造的工具。

“我的论点是,语言并非进化的结果,它本质上是人类发明的语词游戏。这是一种记忆辅助工具——使人类能够储存信息,然后和最新掌握的信息比较,最终得出结论。”没有哪种其他的物种有相似的能力,这是我们种族优势的秘密,沃尔夫还写道:“人类的身体素质其实很可怜。如果你的体重150磅,你要和一只150磅重的蝴蝶战斗,那你就完蛋了,它肯定有10英尺高。但是,通过制定计划,人类控制了地球上的每种动物。人类实在是很慷慨——我们甚至设立保护区让野生动物生存。但是,要是它们出了这个保护圈就会完蛋。”

沃尔夫接着将矛头转向乔姆斯基。1957年,28岁的乔姆斯基出版了《句法结构(Syntactic Structures)》,他在这一突破性的著作提出了他的语言学理论,包括语言发展的进化方式。

“器官(organ)、深层结构(deep structure)、普遍语法(universal grammar)、装置(device)……他解释说,这个系统是物理的、经验性的、有机的以及生物学意义上的,”沃尔夫如是说。“他把这门学科带入了室内,并且彻底颠覆了它。”即便一个来访的火星人,也能够“很快地认识到这颗星球上的语言是相同的,只在地域口音上小有差别。”

沃尔夫声称,人类学家丹尼尔·埃弗雷特(Daniel Everett)在巴西部落“皮拉罕”(Piraha)的新发现证明了语言并非进化的产物,而是人类创造的工具。

并非如此,乔姆斯基反击道,“皮拉罕人跟其他人一样学习葡语,因而他们当然拥有相同的语言官能,因此对方整个论述的依据就没有了。”

“没什么新的观点。埃弗雷特给出了他在皮拉罕的数据,这些数据已经被语言学家们(沃尔夫还引用过这些语言学家,并对此毫无争议)仔细研究过并被证明是错误的。这也是实验认知科学家得出的一致结论。但很显然的是无论事实如何,这对普遍语法没什么影响,所以没有什么好继续讨论的了。”

沃尔夫也不太可能改变他的主张。“我们首先应该注意到”,他说,“语言器官、普遍语法、语言习得装置……没有一个是真实存在的。”

沃尔夫还说他非常小心,不想把乔姆斯基的语言理论及其激进左派观点混淆了。他说:“他之所以如此著名,是因为他的科学立场与政治立场混合在一起,但我在此完全不考虑政治方面。”

乔姆斯基回应说他对沃尔夫知之甚少,在沃尔夫提出采访前俩人从未有过任何接触。他认为沃尔夫误解了这场争论,实际上,没有什么可争论的。

“所谓的普遍语法,就其现代意义而言,乃是一种关于语言官能的理论(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对象,类似于视觉官能),不是某个特例(就像我的视觉系统和你的会略有差别)。即使有人发现某些原始部落的人用黑色眼罩遮住一只眼睛,研究双目视力(binocular vision)的科学家也不会有任何兴趣。”

乔姆斯基补充道:“坦白说,我对这事引起的关注,感到很震惊。”

(翻译:林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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